这世间大概没有人能抵抗得住长得好看的人,尤其是女性之间。
许溪云看着面前这手腕不堪一握,脸色惨白的人,说话声音都放得轻了些, 生怕太过用力一不小心碰碎了她。
“我是许溪云, 今日是皇后娘娘派人将我带过来的, 说您有事找我。”
她抬脚走近了些,轻声客气道。随着她越走越近, 那女子的面容逐渐越来越清晰,细看之下,眉眼之间竟还有几分熟悉的味道。
话音落地,听她说完自我介绍, 那倚在梳妆台边的女子面容肉眼可见冷了起来, 嘴角扯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。
气氛一时凝滞
许溪云这个名字何其熟悉。
过去这一年,她不知道从自己那数量少的可怜的眼线中听到了多少次。
她虽在冷宫,这些年后宫如何她不关心,一心都扑在了朝堂上,发誓要为自己的儿子铺一条康庄大道出来。
是谁的眼中寒意渐浓。
她就知道, 皇后怎么会这么好心。
一早便说什么今天有人来探望她,还说一定是她想见见不到的人,还不是为了给她添堵。
她眯起略微下垂的杏眼,又费了些力气将身子半支起,这才借着身后的日光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人来。
方才进来她便看见了, 这姑娘长得倒是不差, 看起来也是个性善好相与的人。只那一双眼睛令人印象深刻, 并不像外面所说是个惯会使手段的人,澄澈得过分, 闪着灵动的光。
目光上移,她盯了半晌,这才辨认出来她头上那只看着眼熟的簪子,正是绿雪含芳簪。
当年外人都道她一个皇后宫里的宫女,在日日伺候皇后的生活中起了歪心思,欲攀上枝头做凤凰,这才使了下作手段爬上了龙床。
可那是天子,皇家颜面如何能叫地位如此卑贱的人玷污,更何况还是这等上不了台面的腌臜手段。
皇上第二日醒来气极,她被一掌掀翻在地,别说是给她位份,险些就是拉出去杖毙。
一大早的便打打杀杀闹了个鸡犬不宁。紧要关头,还是心善的皇后娘娘看不下去,说好歹是她宫里陪了多少年的,出来劝了劝,好说歹说才让她留下了这条命。
可这一夜荒唐,竟好运地叫她怀上了龙胎。
她被封了嫔,赐字姝。
临搬出坤宁宫前,她将皇后赐予她那支绿雪含芳簪,重重地摔在了地上。
宫里极少有人知道,当年那场荒唐,本就是一场局,一场她注定沦为牺牲品的局。
皇后本就是仰仗着母族的势力才得以立足,生下太子后,许是年老色衰,皇上便来得愈发少了,只每月初一十五按例来皇后宫里坐坐。
就是这时,她进了宫,又得以到皇后跟前服侍。
她生得貌美,皇后便有意无意地将她放在眼前看着,每每皇上来时,就让她去伺候着。
只一次偶然,皇上眼神多停留了几秒,这一切也就自然被皇后纳入眼中。
皇后留不住皇上,当日便送了她一只绿雪含芳簪,也将她送上了命运的断头台。
皇后本没想将她置于死地,只是顾着跟前有个皇上的人,她自己反倒省心不少,又是个从她宫里出来的,自然比外面的人好拿捏。
可人算不如天算,她没能被赐死不说,肚子里竟还怀了个孩子。
许是皇后心有不忍,又许是打着她生了孩子可以记在皇后的名下,也能让皇上多关注坤宁宫的主意。
皇后答应她,若是她能生个女儿,只要她乖乖地进冷宫,她也就帮她养着,保她女儿一生平安顺遂。
姝嫔的记忆只到这里。
只剩下冷宫那堵重重的木门阖上的画面,将她的后半生都锁在这寂寞深宫里。
说起来程砚自小就争气,在肚子里便懂得隐藏锋芒了,整个孕期那么长,派了那么多太医来,也没一个人能看出来她怀得是男是女。
她想起当年的日子,便又觉得肚子里真的有个小生命和她共同联结着,支撑着她在一日又一日中坚持了下去。
在整日的提心吊胆中,她竟真的在万众瞩目下顺顺当当的生了个皇子。
说来可笑,和昶帝登基这么多年,宫里公主多,可儿子却是寥寥无几。
有人大喜,自然也有人大怒。
她最终没能躲过进冷宫的命运,那时的皇后坐在凤椅上,居高临下地望着她,眼睛里满是上位者的冷漠和算计。
“你且等着,看你的孩子如何在这豺狼虎豹窥伺的宫里长大,看着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,和你这个无权无势的废嫔如何在这宫墙里香消玉殒。”
“有了权利,才有了说话的资格。”
后半句话皇后没说完,因为湮没在那簪子碎了一地的声音中。
可她知道她没听见的后半句是什么,左不过是类似一些“没有权利,便只能像你这样被人玩弄在手掌中。”
许溪云头上这只和当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