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维点点头,好不容易瞅着个空,一连往肚里灌了三杯热茶,这才想起来问他们潭州城内的情况。
“你们可见着梁公子了?他没找你们麻烦吧?”
程砚和许溪云对视一眼,脸上皆噙着笑,意味深长。
“那梁公子倒是知书达理,不像任公子所说是个朽木粪土之辈。”
任维听了此话倒是满腹疑惑,他和梁彬打交道怎么说也十几年了,可按照程砚他们如此说,他们口中的人,显然不是梁彬啊?
难不成他出门一趟,梁彬浪子回头了?
正想着,云山从客栈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,还没来得及在三人面前站定。
神色不安地匆匆道:“不好了公子,方才梁府有人来报,说梁公子掉进池塘了,人险些没救回来。”
三人骇然,脸色顿时大变,忙起身往梁府赶去。
昨晚还带着他们嘻嘻哈哈的人,怎地今日便出了如此变故?
梁彬的院子里里外外围了几层人,光是城中的大夫便来了半数。
任维也算是看着梁彬长大的了,虽说受了他不少欺负,可感情也是有的。
方才还听程砚他们说他转了性,还没来得及再与他相处,竟闻如此噩耗。
梁彬母亲去得早,梁永清也没再续弦,府里大多时候便只有他们父子俩人。
程砚一行人进入梁彬房间时,他正在就着丫鬟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药,一旁站了一排拎着药箱的郎中。梁永清则坐在桌前眉头紧皱,一脸担忧地望着他这个唯一的儿子。
他只着白色中衣,头发还有些凌乱地耷拉在额前,只那脸色确实是惨白的过分,连带着嘴唇都毫无半分血色,实在是很难让人将这幅样子的他和昨晚的人联系在一起。
方才在路上,他们已听云山讲了事情的大致经过。
今早起来,程砚他们先一脚出门,后一脚梁彬便闹着要去府中池塘钓鱼。
这寒冬腊月的,池塘都被冻得结了冰,哪有什么鱼给他钓。
可他倔得不行,穿着单衣便薅着鱼竿去了后院。
下人们只当他又犯了公子脾气,见劝不动便就随他去了。
就是这回屋给他拿个披风的时间,再返回后院时,岸边只剩个孤零零的鱼竿,本完好的冰面已经七零八碎,只剩个空荡荡的窟窿呼呼得灌着冷风。
那下人霎时慌了神,尖叫声冲破喉咙,唤来府中一大片人。
从水里将那浑身冰透了的人捞起来时,他几乎断了气。
他手臂垂着,发尾滴滴答答地淌着水,眼睛紧闭,身子软塌塌得任人摆弄。
过去十几年,没见过梁彬这么听话的一面,可看着他那张了无生气的煞白的脸,梁永清只觉心如刀绞。
同梁彬一起被捞上来的,还有他怀中的一尾鱼。
梁永清立在梁彬的床前,想起他昨天半夜跑到自己房里来说的那一句话。
“爹身子不好,要多喝鱼汤补补,明天儿子替您捞一条,让厨房给您炖了。”
他只当他那傻儿子又犯了神经,怒骂了几声便将他赶回了屋。
梁彬落水时间不长,身体里的水已被反复按压吐了出来。
只是人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。
大夫说池塘的水太冷了,混着冰碴子,这才失温了太久。
梁永清已将府中能找到的被子都找了过来,生了火炉,又不敢靠的太近,远远地命人将那暖风轻轻地向他床边扇着。
如此半响,大夫才从他那静静的脉搏里重新探出一丝生机出来。
待程砚和许溪云踏进房门时,梁彬听见动静,嘴里含着药,抬眼望了眼他们,却是什么也没说。
程砚本欲上前问候几句,刚抬起脚,却被身边的人拽住了衣袖。
他不解,看向那人同样担忧的脸庞。
可许溪云心里直跳,除了担心,还有些别的心思。
她一言不发,扯着程砚衣服的手丝毫未松,阻止他上前去。一双眼定定地盯着床上那静静喝药的身影。
一碗药下肚,梁永清又亲自上前掖了掖他的被角,这才跟着大夫走了出去。
梁彬将房里的下人都打发走,目光落在了许溪云的身上。
他脸色苍白,眼角却染着一丝玩味的笑意,看得连程砚都不自觉皱起眉来。
许溪云迈开沉重的步子,上前两步,声音带着些连自己都不易觉察的颤抖:“你是梁彬,是吗?”
床上那人听了这话,笑意更深,只是却和他整个人一般,散发着森森寒气。
“是我,怎么,很失望吗?”
许溪云脚步停在原地。
之前梁彬便跟他说过,他的任务已经完成,说不定哪天便会毫无预兆的回去。
两人也不知道,如果他回去了,那这幅身体是死亡,还是迎回原主。
现在看来,是后者了。
那日梁彬嘴角挂着苦笑,说不知道真正的梁彬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