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江峪山、怡亲王。”阮程娇略一思量道,“你不觉得今岁这些事来得过于紧密了吗?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颜昭攥紧手指,神情肃穆起来。
江峪山一役后,陛下分出了部分兵力重点驻扎边陲。而怡亲王之死,让她又遣了几名亲信前往怡亲王封地整编部署。
朝局看似平静下来,但其实陛下能用的武将已然不多。永嘉侯又要陪在长公子身侧,若是此时再有动乱,以陛下的性子,定是要亲自征战以儆效尤。
面对面硬钢,她们没几分胜算。但若是以渝北官盐之事作饵,则有几分胜算。
是以之前奉旨前来清查官盐一事的官员,就算不是高太师是旁人,也必须身死。唯有这样,朝中那些大臣才会心生惧意,逼迫陛下亲自出手。
“嗯。”阮程娇看了眼忧心忡忡的颜昭,肯定了他的想法,“师姐必然是猜到了这层,才会以身作饵,反诱她们入局。”
“那妻主会不会有危险?”
她们具体的部署,颜昭并不清楚。他只知道陛下身侧有暗卫。
但李尘若有这样谋逆的打算,又私吞了这么多的盐,足见她养的兵士不少。
暗卫武艺再精湛,人数也是有限的。若对方真的有千万人,以多压少,就是武艺再高强,也难支撑。
“你放心吧。”阮程娇也没把握,但以他过往跟在元苏身边的观察,她从不会做无把握之事。
“师姐做事最是心细,她能让我带你们走,必然已经有了对策。”
阮程娇望着窗外叹了口气,“只是如今不知许应书和表公子怎么样了。”
好歹也相处了一段日子,他又不是真的铁石心肠,必然有些挂念。
阮程娇主动开口提及旁人,颜昭藏了许久的忧虑方不再避讳地显现出来。
书钰是他的亲人,颜昭几乎是醒来的第一时间便生出了担心。但昨夜里的情形,阮程娇已经尽力,他若是再提及,怕是会让阮程娇觉得自己有苛责之意。
更何况阮程娇也是个男郎。
那样湍急的水流里,他能救起自己,只怕已是极限。
“我听妻主提及,许管家会泅水。”颜昭尽量让自己往好处想,宽慰着明显自责低落的阮程娇,“或许她能救下书钰。过去在家中,我爹曾请过看相的相师替书钰瞧过,相师说他命中有吉,是贵相。”
“你不必安慰我。此事是我失职,待日后我自会跟师姐认领责罚。”阮程娇瞥了眼对侧安静下来的颜昭,唇角微微一撇。
罢了,他也是好意。自己又何必说话这般生硬。
阮程娇忖了忖,轻咳了咳,转了话题问道,“你爹为什么要给表公子看相?”
颜昭没料到他还会开口,愣了愣如实道,“那会我们刚刚搬来京都,听说京都里有位相师极为灵验,我爹便特地请了她来。书钰自幼就养在我家,所以也就一并给他也看了相。”
“那……”阮程娇甚少听这些事,一时生出好奇,“那相师有没有言中你会嫁给师姐?”
他问得仔细,颜昭略略回想了一番,摇摇头,“她只说要我那年的中元节一定要出去逛逛。”
等等。
颜昭蓦地打了个激灵,其实这事他早就忘了,若不是今日无意提及,他还真的不曾前后细想一番。
陛下曾说过,是在中元节初遇,方生出了情思。
颜昭刚刚还忧虑的眸子有了几分笃定的神采,“不,这相师其实是提过的。”
既然他的婚事都能被这相师言中,她自是有几分灵通的。说不定书钰命中带吉一事,也是真的。
书钰定能逢凶化吉!
“……这么灵?”阮程娇并不十分相信,颜昭点头,“听说此人还给长公子也瞧过姻缘。”
阮程娇默了默,这些事对他而言极为陌生。但似乎男郎们都喜欢信这些玄之又玄的模棱两可之言。
他也不好直接驳了颜昭,师姐说过,人活在世上得有念想,有念想才能坚持,才能生出勇气。
如今他们所在之地也不知是何处,不过得了这罐莫名的盐,他们大抵还是在渝北境内的。
外面的消息暂时封闭,就只能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去。
或许他们也可以再等等,看看会不会有人来取这罐盐。
他思绪纷纷,将烤好的小鱼上洒了些盐末递给颜昭,“多吃点,一会怕是还要走一段路。”
鱼皮微焦,其下的肉却是鲜嫩。
颜昭也明白,若想再见到陛下,此刻补足体力是关键。他并未推辞,两个人安静地坐着吃着手里的烤鱼,又分食了鱼汤。
茅草屋外,有艘渔船正顺着河流而下,渐渐靠岸。
阮程娇一直都注意着窗外的动静,这会当即警觉起来,踩灭了火堆里的残火。
他们身份已经暴露,这几个茅草屋又极为显眼。
他不确定此刻撑着船停靠过来的究竟是寻常百姓,还是李尘手下乔装打扮过的死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