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昭微微颔首,转身要踏进内殿,忽得想起什么,又侧脸示意椿予走近些。
“今夜里陛下会歇在福宁殿。”
他压低了声,面容虽平静,可那清亮的眸子里满是羞怯的笑意。
椿予闻言愣了愣,虽说陛下如今对凤君确有些在意,但他还是担忧,今夜里陛下仍会回暖阁自己歇着。
只因他们这位陛下,是并非会耽于情/爱的女郎。陛下心中有大晋山河,有万千百姓,唯独少了些人间烟火。
不然,以凤君家中无权势又不受宠而言,单是这三年世家高门想尽由头要送进宫来的男郎,只怕早就住满了各个殿宇。
“凤君,并非奴多言。奴瞧陛下今日是直接从校场而来,只怕早就疲累。”椿予含蓄。
这话听在颜昭耳里,却只余她担忧他的意思。
陛下虽然很忙,但只要空闲下来,就会来瞧他。这不是喜欢,不是喜爱,又是什么?
他心里生出蜜一般的甜,唇角一抿,强压住要涌上眉梢的笑意。
“你莫要误会。”颜昭一本正经地轻咳了几声,“我知晓你担忧什么。其实,其实妻夫睡在一处,也不全是那档子事。”
就像前几日,陛下的怀抱就很暖和。
对了,她若是沐浴,自然要换衣的。
他记得爹说过,男郎成婚后都会给自家妻主做些贴身衣物。虽说宫里什么都不需要,但她们感情这么好,他从前肯定为她做了许多。
颜昭忖了忖,认真又叮嘱道,“你记得找一套我给陛下做的里衣出来。”
沐浴
椿予心头一梗,陛下的里衣有是有,但都是宫里尚司局做好送来的。凤君这三年从未做过什么贴身衣物送给陛下,这会子凤君只当是自己过往必定与陛下极为相爱,才有了这这乌龙。
想他们福宁殿上下谨言慎行了这么久,就是怕凤君知晓过往再次伤心难过。
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纰漏。
“怎么了?”尚在羞怯中的男郎回过神来,瞧椿予站着没有动,生疑地问道,“可是有什么不妥?”
“回禀凤君。”可怜椿予这十几年来从未如这几日殚精竭虑,费心筹谋。他压低了声,走近些道,“陛下所用之物向来都是由尚司局负责。”
这么说来,他竟不曾给陛下做过贴身衣物?
颜昭微怔,有些震惊,“我当真一件都没做过?”
椿予沉默地点头,颜昭叹了口气,他缝制功夫并不十分擅长,自是比不过尚司局的手艺。
有自知之明是他一贯的优点。
不过他都开口请陛下为自己做木簪了,便是手艺不佳,也该礼尚往来。
这世间万没有比她们更恩爱的一对妻夫。
几乎无需旁人劝解,颜昭自己便想的清清楚楚,“你明抽空去内务府领些做寝衣的布料来。”
过去没有,那从现在开始做也不晚。
“奴,遵旨。”
椿予悄悄打量着自家主子神采飞扬的神情,到底没有再劝阻。这样明媚的笑意,他已经很久,很久不曾在凤君身上瞧过。
更何况,陛下既能留凤君在暖阁歇息,此次定然也会与从前不同。
他心事重重地先去安排陛下就寝事宜,住在福宁殿穿堂过后那座雅兰阁的书钰也有些坐不住。
他与刚刚来送饭食得內侍打听过,陛下此刻就在福宁殿用膳。就表哥那个不受宠的样子,陛下一年能来几回福宁殿?
这样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,表哥竟没有召他前去。
宫中不比外面,根本无法随意走动。处处都是宫侍,处处都有守卫。
他在这雅兰阁半天,就是想出去转转,也都有內侍跟着。更别提如那些话本上说的,随意跌上一跤,就能恰好摔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陛下怀抱。
如今表哥是出不了力的,凡是只能靠他自己争取。
书钰越想越觉得自己该往福宁殿去一趟,哪怕是混个脸熟也好。
他精心搭配了衣衫戴冠,揽镜照了几回,刚要出门。脚步一顿,又专门拿了些从府上带来的点心装进食盒,才匆匆往福宁殿去。
檐廊下,椿予领着一众內侍安静候着。听见脚步声一打眼,心里当即咯噔一下。
“表公子。”椿予躬身轻步迎上,悄声道,“您怎得提了食盒,是饭菜不合胃口?奴这就命小厨房重新下厨。”
他原本想三两句打发了心怀鬼胎的书钰,谁料书钰进宫前早就得人指点,根本不吃这套。
“福宁殿的饭菜自是极为合口。”
书钰站定,不慌不忙道,“只是我刚刚才记起,入宫前表姨特地命府上的厨子做了表哥最爱吃的点心。早前表哥困乏又吃了药,如今正是用饭的时节,想来多少也能尝一些。”
“表公子,现在怕是——”椿予皱眉,才要劝回。
颜昭的声音温温从内殿传来,“既是书钰来了,就请进来吧。”
书钰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