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地我倒是有命坐,就看你们有没有命继续看热闹看下去。”
“我是皇上钦定的第一位司天监女官,可你们却在这里大放厥词。打皇上的脸不说,要知道,替皇上解决雪灾的是我,亲去潭州的也是我。若连我都是酒囊饭袋,那你们这整个司天监,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,又是什么?”
“更何况,现在不说整个,一大半朝堂的人目光都在我身上。今日我一踏出这司天监的大门,他们立刻便会知道我连正殿都没有进去,届时司天监被推至风口浪尖,你们还以为你们会有这么清闲的日子过吗?”
许溪云眸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,下巴轻抬,指向地上那些一摞一摞的书册。
“据我所知,自去岁开始,司天监除了颁布历法,以及负责每日的漏刻以外,再没提出点其他任何有用的东西。整个皇宫都在传,这司天监还不如浣衣局有用!”
“瞧这书上的灰落得,也不知摆出来是让谁看了笑话!”
那些人在殿内,脸一阵红一阵白。
许溪云的脸色他们虽看得不甚清楚,可这一番话确实结结实实扎了他们的心。
整个司天监如今不过十人,一大半却都是走后门塞进来的。
就如刚刚那个拦着许溪云的人,一看便不是正经来当差的。不过是家里人看着司天监清闲,在宫里谋个职位说出去也好听,便都把人往他们这里塞。
这里面,正儿八经学过的人,反而是少数。
可人活一张脸,他们也不愿意听见那些人在背后如此说道他们,即使他们说的都是真的。
有一个胆子大的人扶着门,将脸探了出来,脆声问道:“那你有什么办法?”
许溪云向后一仰,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椅背上,双手摊开:“没办法,就让我在这坐着吧,想出来了再告诉你们!”
听她说了半天的大话,气势倒是挺足,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,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也没听到!
站在门边的两个人顿时牙都痒痒了起来,正准备发作,只听那老头笃得一声把茶杯重放在方桌上,总算喊停了这场闹剧。
“行了,把她桌子搬进来吧。”
就这样,许溪云如愿地进了殿。
那老头,便是如今司天监的监正,巫同峰。
许溪云想得没错,他的确是巫清源的同胞哥哥。
两兄弟一个山,一个水。一个在宫里,一个在宫外。
性格也大相径庭。
巫清源许溪云是知道的,爱装神弄鬼,又没什么真本事。整日里除了抚着他那把白色的胡须吹嘘自己来自哪里的门派,便再无其他可点之处。
这巫同峰看上去却是不一样。
许溪云将头埋在堆积如山的资料里,透过缝隙悄悄盯着巫同峰。
他倒真的看起来只是个固执刻板的小老头。
在巫同峰第十九次将自己面前的端砚扭正以后,许溪云如是想着。
这一下午,司天监里再没人说话。
人人看起来都里里外外地忙着,不住地抓耳挠腮,书页翻得哗啦哗啦响,笔尖的墨沾了放干,又去沾。
装腔作势。
没人理她,她落得个清净,只是她不是来此混日子的。
许溪云不知去哪里翻了块抹布出来,将一扇书架擦得干干净净,又去屋外找了同系列的书籍,认认真真地码了起来。
许是她动作利落,干得又像模像样的,连巫同峰也被她吸引,好几次停笔朝她望去。
不断地有人加入进来
那些个公子哥,游手好闲了小半生。许溪云就像一条鲶鱼一般,掉进了盛满沙丁鱼的泡沫箱,激得剩下所有的鱼都拼命游起来。
不过两日功夫,门外不知道堆了多少天的杂乱无章的书籍资料,都被整整齐齐得码在了书架上,许溪云还分门别类做了标记,看上去一目了然。
“就这么点事,很难吗?”
许溪云双手抱在胸前,环视了一圈书柜,扭头对他们喊道。
底下人顿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。
不难,真的不难。
许溪云非但没有嫌弃他们笨手笨脚,反而指令明确,夹杂着充分的讲解,这两日下来,他们总算觉得自己有点用了!
看着他们眼中闪过满足和敬佩的光芒,许溪云也暗自笑了。
确实,整理书籍不难。
带队伍,也不过如此。
味道
巫同峰的书桌没人敢动, 整个宫里都知道,他是一个怪脾气的老头。
他的宣纸是整整齐齐一张一张码好的,每一张的四边对得整整齐齐,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张纸一般。
端砚永远朝着自己, 毛笔永远洗得干干净净按从高到矮排列, 若是有一根毛翘了起来, 他便会反复沾湿同一根手指去将它捋服帖。
他的书桌,别说是人动了, 便是外面吹来一阵小风,他也能准确地找出那阵风吹到了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