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话一出,连带着程砚也怔了。
“什么时候?”
“那日皇上召我进宫,皇后瞅着个空将我宣了过去,其实是把我带去了冷宫,见了你的母亲。”
“所以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?”
程砚蹙眉,语气中有着微微不可置信。
那日在殿前,他以为冰面上的裂隙源于他的那一句“父皇”
所以他连许溪云的眼睛都不敢再直视一眼。
可谁又知道,原来在那之前,许溪云就已经一个人承受了知道真相的巨浪。
见许溪云默认,他却又突地想起来另一件事:“我母妃,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?”
那日许溪云看他的眼神还如烙印一般深深刻在他的心里,他又如何能忘。
“她病了,一个病人说的胡话,我不会跟她计较。”
许溪云垂下眼睫,轻飘飘地说,试图将那日血淋淋的伤口轻轻掩盖过去。
“只是她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。你要知道,你是一个王爷,若所图大业,背上就有千人期望,万人责任。和我在一起,绝不是你最好的选择。”
“这一路走来,不论我说什么,你都和别人不一样,从始至终地相信我。我很感谢,也很珍惜和你搭档的机会。
只是我们的身份的确除了搭档,再没有别的更适合了。”
许溪云顿了顿,似乎听见了谁心碎的声音。不知道是程砚,还是她,亦或是都有。
程砚欲张口反驳,她抢先一步又道:“人置身朝中,站不站队便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。我选择帮你,是因为我觉得你比太子更有潜龙之质。人居高位,不可心中无百姓。”
“这点你放心,不论我们能不能在一起,以后我都会帮着你。”
这便是明明白白告诉了她的答案了。
见程砚脸白了,她有些于心不忍,可思来想去,这便已经是最优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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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溪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迷宫一样的庆杭岛的。
她脑袋此时跟浆糊一样,便是问她刚刚和程砚说了什么,她怕是也要前言不搭后语了。
刚到锦樟街,离着风满楼还有些距离,便已经听见人声喧闹。
前几日自册封的圣旨下来,整个京城跟炸了锅一样,以他们锦樟街尤甚。
所有人都知道,风满楼的那个掌柜,要去司天监做女官了!
一时间,风满楼的门槛险些都被踏平了。
许溪云忙不过来,许暮亭的能力还不够单独应付顾客。无可奈何,他们便只能又把之前对付太子的那个“一天只测算十人”的牌子,又摆了出来。
这个方法稍稍起了点作用,测算的人是少了些。可那些凑热闹的人是怎么也拦不住了。
伸手不打笑脸人,他们拎着礼上门道贺,许家又不能给人家赶出去。
只得乐呵着奉上茶水道谢,再妥帖地说上一番话,让人家喝完了茶把礼再原封不动地拿回去。
拿人的手短,许家姐妹俩都不是如此短视的人,更何况如今在朝为官,一举一动都要比往常更为谨慎才对。
风满楼被堵得严严实实,涌满了人,里面进不去,就在门外三两成群聊着天。
许暮亭脚下生风,虽井井有条,却还是免不着着急上火。
累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的同时,竟然还能腾出个功夫想着。
今日许溪云上朝去了老久,怎地还不回来。
她刚把一位离开的客人的茶杯收起放进水池,便听外面突地又炸了锅似的热闹起来,连忙走了出去。
许溪云站在人群中间,被团团围住,一步也前行不了,脸上挂着无奈的笑,仰头看向她。
“许掌柜许掌柜,今天可是第一次上朝,怎么样?皇上他老人家说什么了吗?”
“嘿,什么许掌柜!改口了!叫许灵台郎!”
那提问的人脑袋上冷不丁挨了一下,也不恼,憨厚的摸了摸头,嘿嘿地笑着道歉。
这会儿火力都被许溪云吸引过去了,许暮亭落个清闲,手里拎着块抹布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,慢条斯理地看着许溪云一一应付着他们。
“倒是没说什么,我只是个七品小官,早朝聊得都是些大事情,跟我没太大关系。”
许溪云斟酌着措辞,一面说着,一面艰难地跟随人群挪动。既不能夸大事实,又不能把自己放得太低,最重要的是,不能再给他们留下追问自己的话柄。
“虽然我当了女官,但是风满楼是我和姐姐一手撑起来的,我们一定还会好好经营。不管是宫里宫外,我都会利用好自己的本事,造福百姓,奉献大家!”
“好!”
不知是谁带了个头,人群竟叽里呱啦响起轰轰烈烈的掌声。
整治
自那日从宫里出来, 许溪云压根就一天没闲下来。
司天监里是做不完的活。
她一个七品小官,在司天监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