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溪云在马车里闭目养神,事已至此,她也不再纠结。也无需关注去哪,毕竟程砚又不会把她卖了。
他们俩从一开始相识便是如此,即便都有事情瞒着对方,可却永远不会怀疑对方会伤害自己。
正好,有些事情也该说清楚了。
她想着,听见淮序轻轻唤她的声音钻进耳朵。
“怎么了淮序?”
她倾了倾身子,靠近马车门帘。
“许小姐,前面就是舒王府了,您要不要看一看?”
淮序有些忐忑地问道。
同王爷出门在外,为了行事方便,时常有需要隐藏身份的时候,他们从不担心。
可唯独瞒着许溪云这件事,让他们都有些不自在,甚至是有些愧疚。
愧疚的同时,还时刻担心着,生怕哪天被发现了,王爷不好收场。
果不其然,前些日子,这颗大雷爆了,爆得无声无息,却又震得人遍体鳞伤。
那日王爷从宫里回来以后,虽按部就班吃饭练字看书,没叫旁人看出来什么,可淮序和云山知道,他的状态真的很差。
“许小姐,王爷说,您那天看他的眼神冷漠极了,像看个陌生人,给他冻得都不敢说话。”
有吗?许溪云仔细回想了番,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,只能沉默。
淮序见后面没有声音,越发说得来劲:“您那天不是晕倒了吗?您可不知道,给王爷吓坏了。疯了似的喊太医,把皇上都给吓了一跳,还好没有治他的罪。”
“还有还有,那一周,王爷都没有碰蜜渍豆腐!”
淮序的声音陡然提高,似乎这是一件天大的事。
听到这,许溪云才隐隐觉出来这件事好像对程砚的影响真的很大。
和程砚从固宁镇相识开始,他对蜜渍豆腐的偏爱几乎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。
平日里没有条件也就算了,他也能跟着百姓一起吃糠咽菜。
可一有机会,他定要吃那道蜜渍豆腐。
许是他从小爱吃,手下人几乎都会做这道菜,再加上豆腐确不是什么稀奇玩意,故而蜜渍豆腐在他们饭桌上出现的频率很高。
一开始许溪云还止不住地嘲笑他,说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吃这般甜滋滋,听上去又毫无杀伤力的家常小菜。
程砚那时只是笑笑。
嗯若是他连这道菜都不吃了,那问题的确是有点大了。
“许姑娘,王府到了!”
淮序一声吆喝,将许溪云的思绪又拉了回来。
她来不及思考,手已经快速地撩起了帘子,映入眼帘的是一左一右两个气派的石狮子,紧接是烫金的飘逸字体“舒王府”。
为了让她看得清些,淮序放慢了车速,一面跟她介绍着。
“这个照壁的图案是我们王爷自己画的,旁边的字也是他自己写的,后来又找人刻出来,做成了这个照壁。”
在门外匆匆晃了一眼,其实看不见院里的东西,视线都被这个照壁挡得严严实实。
可仅此惊鸿一瞥,许溪云也能看出程砚笔下功夫之深。
那照壁上的莲花顺着纹路生长,蔓延,就好像以石为水,养在那上面一般。明明背景为一色,却能看出浓郁清淡之分,重叠有度。
右边的字体飘逸婉转,灵动变化,清寒透亮。
就好像程砚这个人一般,觉得并非这世俗能随意沾染的。
舒王府不在繁华街道,许溪云未曾有机会路过,可即便是路过,怕是她也想不到这就是程砚的府邸。
王府已路过大半,只剩下围墙外种着的些许高树丛立,由于是冬季,树干光秃秃的,叫人看不清品种,只零星枝头残留着些许橘黄,点缀了些明亮的色彩。
淮序半天不听许溪云出声,正想回头瞅一眼,却看见她盯着那枯树枝头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淮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,笑着跟她解释:“王爷在府外种了不少柿子树,每年都能结不少果子呢。”
“为什么不种在府里呢?”许溪云又将头探出了些,望着那灰白天空下仅剩的一抹红,问出声。
世人大多将自己栽得树,结得果,都认定是自己的私人财产,自然是种在府里,划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才方便管理。
淮序轻笑着摇了摇头:“我们王爷并不爱吃柿子,只是觉得那柿子树结满了果子的样子煞是好看,满满当当地既能看又能吃,教人光是看着便心生欢喜。”
“柿子树种在府外,附近的百姓路过都能摘几个。一家一家的,摘的多了,也就不会浪费了。若是种在府里,是绝对不会有人敢来王府摘的。”
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,嘴角一直扬着,轻快地讲着:“后来那柿子树的柿子越结越多,枝干不少都伸进了王府。这下好了,伸进来的那部分,百姓又不敢摘了。每年我们都要废老大劲去爬树摘那柿子,免得熟透了都砸在地上,浪费不说,甜腻腻的难打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