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待这种只顾自己利益,不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的人,是否应该严惩不贷,以儆效尤?钱侍郎,你说呢?”
时间紧迫,再加上大雪封路,派出去搜集证据的人还在路上,和昶帝其实心底没什么数,但是就仅有的信息来看,李晋涛的罪是跑不了了。
至于钱泉他官居四品,在没拿到直接的证据之前,不好直接动他。
钱泉不知道这话头怎么就扯到了自己身上,自皇帝今日提起这事,他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,可这是皇宫,他哪能轻易逃走,于是缩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皇帝这话意有所指,可他也不确定圣上是否已经知道自己也参与其中。
他脑子飞速转着,想着自己有没有遗漏哪些细节,表面上却是不卑不亢,附和着皇帝所说,逼着自己不露出一点破绽。
皇帝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,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程砚长身玉立站在一旁,面色始终未变,只在皇上问谁愿意自请去彻查此事时,默默地从队伍中站了出来。
自上次地震一事,程砚也算在朝堂上露了脸,和昶帝也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年少时便不在京城里的儿子来,再加上太子最近行事错漏不断,也存了再观察观察的心思,便索性就让程砚去了。
临了,他叮嘱程砚:“此次事关重大,务必彻查,不惜一切代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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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上要彻查赈灾款的去向,这个消息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家。
仿佛往平静的湖面咚地砸了颗石头,激起阵阵涟漪,搅得湖底的鱼儿一时也都慌乱起来。
笑话,凡是在这条利益输送链条上的,有谁敢说自己手里是干干净净的。
外面的暴风雪未停,他们却不敢像之前那样静静待在家里享受难得的假期了。
一时之间京城多了许多奔走打点的人,今天往右相府里送点银子,明天往侯府里送个金佛像。
程砚派出去的人,则静静地跟在这些人身后,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纳入眼中,一一呈上。
程砚这盘棋其实下了许久,他手中的证据可以追溯到几个月前他亲自去查看灾情的时候。只是彼时不知,现在会多了这么一个得力的帮手,还很是为如何挑起此事费了些心思。
现在这些人的所作所为,不过是将他们的罪行又坐实了些。
他只需等个好时机,将真相公之于众,给予敌人最后一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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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朝堂风波不断,闹得整个京城都不得安宁,自然也传到了许溪云的耳朵里。
她没想到自己当日几句话,背后竟是如此大的案子,牵连之广,是她从未想过的。
可是她也不后悔。
作为灾情的亲历者,受害人,没人比她更明白百姓深受其害了多久。
若是自己三言两语便能为朝廷揪出如此蛀虫,为百姓讨回几分迟来的公道,又何乐而不为?!
从前她也竟不知,自己竟有如此大的本事,能在朝堂上掀起风浪。
既然如此,那这庙堂,她也未必不能入。
之前她是并无此志向,只想本本分分地开好自己的铺子,向百姓传递一些自己的经验之谈。
只是在民间开店铺的影响必然有限,这条路一旦开了头,便只能一往无前地继续走下去。
许暮亭听了妹妹的想法,眼里流露出担忧。
女人家家来京城开铺子已是千古难见的奇事,她现在竟还要去朝堂上跟那些人争个你死我活,那些人手段狠辣阴毒,又岂是她们这种要背景没背景,要权势没权势的人能拼的过的?
纵然许溪云你有些本事,可那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,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,可远远不够。
反对的话已经就在嘴边,可她看着妹妹那亮如星辰的眸子,正一脸期待的望着她,却怎么也开不了口。
许溪云怎会不知姐姐心中所想,她安抚似的开口:“姐姐,我们既已来到京城,又有如此机会摆在眼前,不为百姓做点什么,实在是心里难安。”
“再说了,当初我们也曾无意于这些腌臜之事,可姐姐你经历了什么你还记得吗?我们只不过选择了站在真相那一头,你便遭到歹人劫持。”
当日许暮亭被太子绑架一事还历历在目,不禁惹人后怕。
“只有我们变得强大,才能保护自己和所爱之人,不是吗?”
许暮亭前半辈子有妹妹要照顾,有家要撑,一直被柴米油盐琐碎之事牵绊着,早已失去了自己对人生的追求。
可她小时候也是读过书的,也曾做过达则兼济天下的梦,此时心里仅剩的一点热血被许溪云一番话点燃。
如今她们俩在世间已无牵挂,孑然一身。
若是论豁得出去,那可真是没有谁能比得上她们了。
她的眼神也一瞬坚定起来,抛开内心那些无谓的杂念。
一拍桌子,潇洒道:“做便做了!要做便做罢!